眉生三叠

写文剪辑修图|艺术管理专业|思考者|苏难语c

【邪难】桃子成熟时(一发完)


主邪难,微梁山(7000字)|

OOC可能,无逻辑预警,私设如山|

是刀|

配合此视频食用更佳:【沙海|邪难全记录】我们的故事“脱离名字不过普通缘分,我只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不是爱人” 


梁湾的身孕已足七月,她身板虽小,但因为是医生又调理得当,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晃悠,去何老那听曲,去霍府跟秀秀唠嗑,找王胖子学鉴宝,或是去新月饭店蹭顿饭。尹南风虽冷头冷面的,私下却吩咐大厨把梁湾那桌菜做得少油少盐,她虽不说,但梁湾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底。


吴山居?哎哟不去不去,每每想到吴邪举着手术刀递到她跟前叫她挑开黎簇背上的缝线,笑得阴测测的样子,她的太阳穴就突突的跳,张日山也是在那里喷了她一脸防狼喷雾,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想见吴奶奶和三小只的时候直接请到家里好生招待着,张日山的糖醋排骨是一绝,她的佛跳墙也是上得台面的。


直到最近梁湾无意中听到张日山打电话,说吴山居里关了个汪家人,说什么也要去见。


“汪家的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怎么,还有执念?”

“那不一样,我都没见过活着的汪家人呢。”


孕妇最大,张日山拗不过她,叫罗雀秘密传了消息,没想到吴家那边也不拦着,但要求是只能梁湾去见,张日山树大招风,若是被其他八门的耳目知道了怕是要掀起另一场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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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居由外到内是古色古香的江南风格,木质建筑,青石路面,雕栏画栋。主体建筑群海拔并不很高,依山而建。除却白天喧闹的古董生意,到夏季夜深人静时,只有悠悠虫鸣和小满哥的几声吠叫,是个静养的好地方。院里路灯不多,运气好能见到萤火虫出没在草丛间。最暖的光来自厨房,荤食素菜在这里热火朝天的烹饪着。人人都知道吴山居的古董多,但少人知这里的人一个个厨艺了得,他们背负着百年的使命汲汲前行,也最懂得珍惜人间烟火。


西边楼后方有一条幽僻小径,沿着它行进会经过一处瀑布,然后一条弯弯曲曲、陡峭难行的楼梯栈道,整整208个台阶,直通上山崖一座高台,还有嵌入石壁的小房子,极为隐蔽,只有吴家的核心成员才知道。


苏难就住在那儿。经历了爆炸和毒气,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万幸,如今她丢了贴身的刀,一身功夫也废了。将她安排在那样偏僻的角落,大概也是看准了这点,就算不派人严加看管,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苏难总是起得很早,去院里打扫落叶,感受阳光穿越松树的枝叶,投射到自己的脸上,星星点点的光摇摇晃晃。挥那么几下扫帚,已经让她筋疲力竭,捂着胸口喘息半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是两年,也许是十年,或者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到老,等到那个能呵护自己一辈子的人出现。


她得抓紧时间享受白天的阳光,才能忍受过阒寂长夜。有时她将头探出窗外,远远的看到山下厨房的那一点灯火,那灯总在下午5点亮起来,一直到8点灭下去。期间白蛇给她送吃的,一日三餐都很准时,但不太跟她多言。呈给她的清粥小菜居多,适合大伤初愈之人。


她醒来以后就在这间房子里,没有人告诉她是谁安排了住所,又打算什么时候赶她出去,她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陪伴她的只有屋外的一棵松树,和偶尔做客的松鼠。她不曾问过吴邪的下落,也不幻想他会来看自己,她能安然无恙的住在九门的地盘,多少明白是谁从中斡旋,花了心思,又怎能不知餍足。


这种寂寞很快被一位叫坎肩的年轻人打破,“姑娘,吴家的规矩,任何人不能白吃白住,您需要干点活。”


苏难笑了:“你看我这病怏怏的样子,连你们那个九曲十八弯的楼梯都下不去,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也许可以从扫地开始,你门前的松树经常掉叶子,或者你想做什么,我看能不能配合。”他倒真不把她当半个敌人。


苏难抱臂靠在桌沿狡黠一笑,说:“我想做菜,你能帮我吗?”她总想起藏庙里吴邪切土豆丝的手法,想着有一天要做得比他好。本来只想逗逗对方,没想到他二话不说转过身蹲下来,示意她上来,“我背你去,厨房不远,正缺人手。”


苏难眨了眨眼睛,双手搭在他的双肩,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去,她没怎么被人背过,身子别扭的直起来,像是要跟那个背她的人隔开一点距离。“姑娘你不必如此僵硬,这样我很难保持平衡。”坎肩善意的提醒道。


到厨房放下她,坎肩站起来大方地向厨房的叔叔阿姨们介绍她,说是借住的远方朋友,以后在厨房里打打下手。他们许多都是朴实的劳动人民,并不细问她的来历,甚至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长得真标志呀,每天看着做菜都更开心嘞。”有的人即使知道她的底细,也都在坎肩的挤眉弄眼下配合着不知道。


她目前还无法用菜刀,一举刀手臂上有一条神经就开始抽痛,一直连到心脏,她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最后被分配去包饺子。她包的饺子里十个有七个是露馅的。汪家的黑课包括了如何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徒手捏碎类似核桃一类的硬物,没有人教她如何温柔的对待一块脆弱的面皮,总是一使劲,饺子皮就裂出个大口子来。


坎肩在一旁憋笑,说:“这是你独创的一道菜。”她想回呛,但想想两人还不熟,又成天麻烦人家,便也敛起脾气,如果是吴邪的话,她一定可以唇枪舌战一番。她晃晃脑袋,决定把吴邪的画面从她脑子里晃出去,但不管用,闻着厨房里食物的香气,她总能想起在雪山上她犯了雪盲症,吴邪撩开帘子喊开饭了的场景,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安宁的时刻,她可以短暂的不去想俩人的宿命,不去想你死我活的事情。


“想啥呢?饺子皮都干了?”坎肩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苏难下意识地抓住,太像了,这些场面,吴邪也这么干过。发现坎肩有些愣住,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的手。


后来饺子还是照样下锅,不知道被哪个不走运的人吃了。她看着坎肩端着热饺子步履生风,滚烫的汤汁溅到手上也无所谓,生怕她要拦截似的。


“我都包成啥样了你给我留着自己吃吧。”苏难想喊,但中气刚提到嗓子眼,就感觉心跳陡然加快,一阵头晕目眩,只好作罢。



就这么背上背下的过了一夏一秋,苏难不仅包饺子的手艺大大精进,还学会了扎粽子和点豆腐。但坎肩说什么也不肯教她做水煮牛肉。“你还有伤,不能吃辣的。”尽管苏难再三保证只做不吃,但坎肩还是推辞,让她改做包子,她说想做寿桃,他说行。


他们成天呆在一起,厨房又是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吴山居里居然一点风言风语都没有。这些来往的伙计会跟坎肩热情的打招呼,但通常不太理睬苏难,有的跟她说两句,就会被旁的人拉走。“二叔说了不能……想挨罚吗。”


这个二叔,就是吴二白。不巧,有一回就在长廊里直直碰上,躲都没地方躲。


吴二白看到他俩,气得手里的文玩核桃都快握不住了,“怎么一个汪家人可以堂而皇之出现在我吴家大院了,你有帮助过我们铲除汪家不假,但你杀过吴邪,又在汪家待了三十年,说你是清清白白我是绝对不信的,若不是看在你暂时无处可去又伤得严重,还有侄……你必须马上离开,马上离开。”吴二白的语气很重,眼神像刀子一样,他很久没用那么大的嗓门说话了,像是要昭告整个吴山居他的不满。


那天苏难居然低眉顺眼听吴二白数落了一顿,一点没有从前伶牙俐齿的模样。老人家气冲冲地离开,走之前还狠狠剜了坎肩一眼,那一眼苏难没瞧见。


“你天天这么背我来背我去的,不憋屈吗?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苏难伏在坎肩的肩上,有气无力的耳语。


坎肩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憋住了。“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必须做的事儿。”


“是吴邪吩咐你的吗?”


坎肩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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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苏难没去扫落叶,听说有一位客人要来,她早早备好了茶。高耸的石壁就像回音墙,能把声音传的很远,她听见山下传来哒、哒、哒,知道人来了。脚步轻盈,可见是个女子,但速度迟缓,响几声就停一停,看来体力不太行。


梁湾一手扶腰,一手摸着墙面,一步一步往上爬,五十九、六十、六十一……“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她后悔极了今天没有穿运动鞋。倘若张会长知道这个楼梯道阻且长,想必说什么也不让自家夫人冒这个险。


梁湾虽然累的够呛,但半路折回也太没面子了,而她也确实想见见那个跟她有着相同纹身的女子。就在她体力快耗尽,只能蹭着栏杆往上挪时,终于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她感到一股暖意拥了上来,倾泻而下的阳光迷了双眼,只抬眸一瞬,便移不开眼了。有个大美人逆光的身影,正是苏难。她身着一件紧身黑背心,化了淡妆,飞扬的眼线向上挑着,利落干净的马尾辫高高梳起,即使是最简单的装扮,她也依旧是好看的。她眺望远山出神的样子,特别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草原猎鹰,只不过被猎鹰人短暂驯服。


苏难靠着廊柱而坐,一条腿自然的垂下,另一条腿弯曲架在廊椅上,手肘搁在膝盖上,端了个碗。脚边的红泥火炉煨着一个铜制茶壶,升腾的热气在她的额头上蒸出薄汗。


梁湾发现她喝茶用的是一个宽沿大碗,像是喝酒或者酥油茶的,对苏难的豪爽性格窥见一斑。吴山居里最不缺的就是精巧茶器,她怎么独独选了个像桃园结义喝酒后要摔碎在地上的糙泥碗呢?


梁湾正思忖着,楼梯上方的人先发话了:“苏难我生来粗糙,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用不惯那些易碎的宝贝,就选了个容量大的,张夫人可别介。”说罢转过头来粲然一笑,举举手中的碗算是问好加自我介绍,马尾尖尖在空气中漂亮地画个圆,甩在她的颈侧。


用最轻松的语调说着最狠的话,大概就这意思。梁湾没被唬着,倒是生出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梁湾好歹也是跟着一群汉子下过古潼京的人,才不会怂,她只是有些诧异苏难是如何猜出她心里的疑惑的。


“你看这个碗很久了。”苏难视线离开碗里的茶,朝梁湾挑挑眉。


这个女人即便身体衰弱,多年训练出来的观察推理能力毫不逊色,不像霍有雪话里藏刀,她冷冽却没有攻击性,梁湾对她的好感多了些。她慢慢地把剩下的半截楼梯爬完,正准备启唇说话,却见苏难干脆的起身,提着茶壶就要回房,走两步怕她误会,偏头道:“我看张夫人行动不便,山上风大,回屋里说吧。”这个足足比梁湾高了半个头的女人,脚步虚浮着,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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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湾听说汪家培养出来的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但接触下来,她觉得苏难除了技能属性特殊,跟寻常女孩儿并没什么不同,便斗胆挑了个有点逾越的话题。


“我可以多嘴问问,你和吴邪……是不是那种关系?”


苏难轻笑一声,撤下背上的热毛巾,说:“怎么,您是来看纹身的还是来八卦的?”


“问问怎么了,我跟吴邪可是很熟的。”梁湾撇撇嘴,煞有介事。


苏难站起走到窗边,她背上的凤凰已经完全显现,和梁湾的那只一模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跟夫人你一样,对情啊爱啊如此执着。”她收起调笑的语气,叹了口气,听起来有些落寞,“我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一个注定产生羁绊,却微不足道的人。而且,你觉得他会爱上一个汪家人吗?”


苏难很早就明白,吴邪尽管历经了磨难,但到底被人保护着长大,也许正是这种环境让他成为了一个想让所有人都好的人。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因为骨子里的良善,并不因为她是苏难。


梁湾却说:“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


苏难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羡慕我,怎么说?”


“你聪明、漂亮、厉害啊,跟张日山在一起我最自卑的事情,就是帮不上他什么,反而他经常要替我做许多安排。


半年前他失联了三个月,我知道穹棋的人都很头疼,所以谁也没麻烦,下决心自己去找,行李刚收拾好门铃响了,黎簇、苏万、杨好,还有好多人站了一排,都劝我别去,说一定把张会长带回来。声声慢拉我到一旁,说能听到两个人的脉搏声,我才晓得自己有了身孕……


其实我就是想说,我以前总觉得要变强才有资格跟张日山站在一起,后来才发现,只要他们活着一天,就会保护我一天,不会让我涉险,是他们让我知道,我不必很坚强,不必很勇敢,我可以依靠的人,不是只有张日山一个。


我就想到你也是女人,却要孤零零的前去刺杀一个爷们,得吃多少苦,我真的佩服……也很心疼你。”最后半句梁湾说得很轻,初次见面太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害臊。


苏难心下微动,眼神脉脉如春水,“佩服我的话可别去外头说,九门的人要是听到了可得炸锅。那你知不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个废物了?我现在连提着茶壶走回房间,都像是做了一次铁人七项。”


梁湾摇摇头,并不认可,起身去搭苏难的脉。“我是医生,如果你信我,我来给你调理。”


“张夫人倒是有心,但我想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苏难看着梁湾的大肚子,那是一个生命。曾经在她眼里,生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别人的是,她的也是。


她也曾想过,自己的母亲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她,将她交给汪家。她听说怀孕时母亲的心情会影响胎儿的健康,她的身体素质在同批次的小伙伴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是不是说明她的母亲怀着她的时候是开心快乐的。那又为什么在她的名字里安一个“难”字?


“做母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梁湾将手搭在肚子上,轻柔地抚摸,笑得很甜,“是一种害怕的感觉。”


“害怕?”苏难不解。


“有时候我梦见孩子没了,哭着醒过来,如果突然感到腹痛,会担心的要死,还会对未来感到迷茫,如果是个调皮的男孩子,我管不住他怎么办,如果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更是要操心,就算是现代社会了,女性仍然要面对更多的不公和危险……但我依然感到幸福,因为要这个孩子是我个人的选择,而不是谁强加给我的。”梁湾看向自己的后背,“这个凤凰纹身,从我出生起就没少给我添麻烦,它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带来了我的爱人。但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不过是个纹身而已,它又怎么能定义我们的人生呢。”


两个女人对视着,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到该分别的时候了,白蛇叩响了苏难的房门,等着领梁湾去找张会长,梁湾递过去一张纸,开口带了点张家夫人的气度,但不强硬:“这张单子上的药材偶尔择几味入膳给苏姑娘补补身子,麻烦了。”白蛇诶诶地点头,瞧了眼她的肚子,小心搀扶她出去,又瞟了眼扶着门框才能站稳的苏难,挥挥手让她先回房。心里腹诽道这里有两个半斤八两的易碎品,摔了哪个都赔不起,不由冷汗直冒。


苏难不理他,一直送梁湾到楼梯口,顺口一问:“坎肩呢怎么不见他。”白蛇回答:“他不是去了羌南……”像是意识到说错什么一样连忙改口,“啊对很早就回来了,嗯我最近没太见着他,你知道吴山居很大的。”苏难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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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坎肩来的时候,苏难提了个请求,“今天夜里你能背着我走走吴山居吗?我呆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的全貌。”坎肩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好。


是夜,月亮弯弯地挂在天上,坎肩来找苏难,发现她喝了点酒,面色潮红。


“你还嫌自己不够虚弱吗?”


她看见他生气,呵呵一笑,招手叫他过来。“你该背我了。”


“你若是不听话,没有下次了。”他的语气有点凶,威胁的样子像她认识的某个人。


坎肩背着苏难,走过吴山居的处处景致,偏门别院也去看,碰到的大小机关,他在她面前一一熟练解开。


“我给你讲我和吴邪的故事吧,你不想知道自己老板的事情吗?”苏难笑意浅浅,侧头盯着坎肩的眼睛,想看出些什么来,回应她的只有池塘边枯柳的飒飒作响。


这些天里,苏难感觉坎肩变得越来越沉默,索性也不理会他想不想听,开始述说起来,从停车场初遇开始讲起,到下墓历险、沙漠里举枪相对,后来坠入雪谷,躲在山洞里互相取暖。他们在神庙里度过了一个多月,吴邪给她做菜,水煮牛肉、麻婆豆腐她顿顿也吃不够,他也给她讲儿时的故事,好多她早知晓,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能在他记错的时候指正两句。


发愿时吴邪总花上老半天,嘴里振振有词,给还在的人祝福,也给那头的人祝福,苏难听不真切,但感觉他失去的是很多了,直到她的偷看被抓包。


她试过深夜摸黑入室行刺,一刀下去连被子都没有扎穿,等他在卧室那头亮起灯,她转头目露凶意,却不知道这种欲盖弥彰的无效刺杀让她看起来多么像一只贪玩的猫,而那只耗子也乐此不疲地纵容她胡闹,连识破阴谋都像是心照不宣的打情骂俏。


杀他的方法千千万,她为自己用毒神不知鬼不觉而暗自得意,她看着吴邪徐徐躺倒在藏海花海中,忘了汪家“死要见尸”的规矩,头也不回地撤离。究竟是太过自信自己的刺杀手段,还是她连自己也要骗,骗得狠一点。


【喂,

谁不知道你吴家小三爷命最硬,

你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如果你还活着,

这辈子再也别见。

别做吴邪了。


这样,你就永远安全。


在汪家运算部门算出我的可疑率高达30%,我才知晓你不显山露水的厉害。你的温柔是讥讽,笑我生于黑暗,不见阳光,你的善良如利刃,刀刀致命,杀我于无形。被耗子投喂久了的猫,不乐意回到满口血腥的日子,我已经失去了继续做汪家人的基本资格,迎接我的将是被灭口的命运。


像解不开的魔咒,你总在好心办坏事。你说你想救三叔,害了阿宁和大奎;想帮小哥,害了云彩和潘子,没关系,他们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说再也不见是假的,

我想见你,

现在、立刻、马上。】


“大概就是这样,我把他毒死在雪山上,就回汪家了。”心绪万千却无法宣之于口,只因不在合适的情境,不对着合适的人,于是故事道出格外简单。“你说啊,吴邪怎么还不来见我呢?他让我呆在吴山居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坎肩感到苏难的气息很近,裹挟着淡淡酒气,他没回答问题,将背上的她往上提了提。

“起风了,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途中他们路过厨房,“诶你等等,我想去拿个水蜜桃。”晚秋并非水蜜桃上市的季节,但苏难记得前几日厨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篮子。


“水蜜桃?不好吧,你这是偷。”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写个借条不就完了。”苏难激动地直起身子,坎肩差点没站稳。


“姑奶奶,行,去拿一个吧。”


拿到了桃子,苏难心满意足,“你不知道我在沙漠里快走不动的时候,有多想吃桃子,水灵灵的还很甜。我其实很爱吃甜食,但汪家的食谱永远是蛋白质套餐,难吃死了。汪岑以前还会给我偷偷去买,但自从我看到他在黑课上扭断小六的脖子之后,我就再也不碰他递给我的食物了,我嫌脏……我当时一直想着,等我走出沙漠,我一定先去买桃子吃再回汪家。”


接着是沉寂,苏难没有再说话,坎肩开始上楼梯,一步,两步,三步,走完这208级,今晚的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他一直走到房门口,突然感到温热的水滴落在他的肩颈。苏难在哭。她缠在他脖子上的左手探到他耳后,灵巧地摸到轻微凸起的橡胶皮套,稍微一使劲就揭了下来。“坎肩”像是触电般松了手,快步往前走,差点害苏难跌倒在地。


“吴邪,你还打算瞒我多久?”苏难带着哭腔。


他的脚步停下,拳头紧握。听到苏难拖着步子缓缓靠近,站定在他身后。


“你是不是觉得,我见到你了我还要杀你,你还是不信任我,所以才一直假扮成别人的样子。”苏难举起皮套,扔在廊椅上。


吴邪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见眼泪流淌在她的脸上。他多想说,不是不信任,是只有以旁人的身份,才能如此自如的相处。但他只是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不是觉得愚弄了你的智慧。这么久以来你以为在给我演戏,其实是我一直在陪你演戏。我从识字起就在读你的档案,你的每个动作,每个习惯,紧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不会真的以为易个容,我就认不出来了吧。”


“既然你陪我演了那么久,又为什么要现在拆穿我呢?”吴邪在这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我就想看看你的脸……不可以吗?”吴邪的笑僵在脸上。苏难人生中最伤心的两次,都来自于吴邪的欺骗,一次是明知她下毒而不制止,第二次是扮作他人不相认。


吴邪的眼眶也红了,他偏过头去,不愿让她发现异样,抬腿就要离开。


“吴邪!你要关我在这里一辈子吗?”苏难像是用尽了力气呐喊,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停地拍打胸口,才缓过气来。她的声音被风撕碎,吞没在山谷里,悠悠吴山居,只有吴邪听见了。


他回身想过去看看她如何,苏难却抬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好像他俩之间已经横亘了一条鸿沟。

“我只是想等你伤好了再让你走。”他无力地解释。


“你知道我不会好的。”苏难绽开一个凄然的笑。


像是鼓足勇气,吴邪猛的抬头,深深地看她,左眼滴下一滴泪:“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易容,那你也一定知道,除了我守着你,没有其他的障碍阻止你离开,是你自己没有选择走而已,走下这208个台阶,你就是自由的。”


被戳破了心事,苏难的眼神迷离起来,又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眼眸低垂。“你说的对,是我自己不愿意走……”她看着手里的水蜜桃,突然觉得它的味道无比苦涩。


但终究也是该走了。一旦什么都说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苏难踏入自己的房间,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关门前的一刻,她最后看了吴邪一眼,而他也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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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邪再去的时候,苏难已经离开了,只留了一封给梁湾的信,写了许多给她未出生孩子的祝福。


他环视房间,她走的干脆,几乎让人觉得没人在这里住过。他走到临窗的梨花木梳妆台前,手指轻轻拂过桌面,拈起一层细细的脂粉,几乎能想象她在这里描眉,阳光调皮地雀跃在她的脸上。


他闭上眼睛,与她的经历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回放。他见过许多女人使用女性的特质来谋取好处,撒娇示弱,或威逼色诱,而她偏偏不是。她真的很不适合做杀手,一点儿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不懂得趋利避害,在沙漠探险队里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往前冲。他看到了她狠戾乖张表象之下的心存柔软和不让须眉,对她的怜惜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回忆里的她摊开手掌捧着面皮,舀一点韭菜肉馅放在中间,再轻轻捏合饺子的边缘,像对待婴儿般小心,他觉得她以后也能做个好母亲。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玩猫鼠游戏,从你杀我逃,到你找我藏。谁料她如此聪明,早已识破他的伪装。他缓缓睁眼,注意到床边墙上刻了一排记录时间的“卅”字,感到悲伤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难以呼吸。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记录日子?


他千算万算终究失算,她哪怕对这山中时光心存留恋,也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身体的自由和心的自由,她早已不是那个为了留在雪山上而故意加重雪盲的人。挣脱了铁链的雄鹰,猎鹰人也抓不住。


纵然纵然,皆成过往,只愿她一切都好,只是他再也吃不到她的破皮水饺了。



每年水蜜桃成熟的季节,吴邪的窗台上会莫名其妙多出来一颗桃子,底下还压着一张明信片,记录着送信者去过的大好河山。他惊喜于她的好记忆,他只在她面前破解过一次吴山居的机关,她就能悉数记下,进而登堂入室。


送桃的日期不固定,有的时候他出任务没在,回到家时蚂蚁已经在腐烂的果子上做窝了,但吴邪吩咐打扫的老妈子们不要理会,他回来了会处理。


直到有一年他没有收到桃子。“不是说了不要碰我的桃子吗。”问了吴山居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没人承认自己打扫过,更没有见过什么桃子。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安慰自己说也许她只是走的远了些,不方便回来送桃儿了。


第二年第三年还是没有桃子,吴邪才终于不再欺骗自己。不久后吴二白过生日,蛋糕上点了蜡烛,烛火摇曳间,吴邪仿佛看见了雪山神庙的火盆和佛像前的油灯,他偷看过苏难的侧脸,她在虔诚的发愿,合十的双手修长又漂亮,很难想象这双手能稳稳地握着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他没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吴邪能做二十八种菜,却种不出一颗水蜜桃,这桃子亦如她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甜蜜而易腐,只在特定的时空存续一段,尔后生死茫茫,不复相见。}


{完}



续集👉《相思林》HE 

  

  

  

  


后记:


这一篇其实我写的不太满意,不满意也改到满意了😂,比《自私》难写很多,因为吴邪是整个盗墓系列最重要的角色,而我又没太看过书,对他的感情把握不准,但我个人的理解,吴邪作为一个有情有义但带着使命的人,有点bg爱情绝缘体的味道。


所以《桃子成熟时》并不是一篇严格意义上的爱情文,它更像是聚焦于两个人纠葛的生活片段的截取。因为家族世仇的关系,吴邪救了苏难,但不能明目张胆的照顾她,苏难也不愿意一辈子活在九门人的监视下,或者成为吴邪的隐患。所以这就是他们的故事,在变成爱情以前就结束了,又或者从来就不存在变成爱情的可能性。苏难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与吴邪相遇,然后杀死他,当她带着30年的使命接近他时,却被他的善良所吸引,她经历了信仰的坍塌,也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如果仅仅因为是异性就将这一切用风月解释,反而有些俗气了。


最令我伤怀的大概是,吴邪是个有大爱的人,他的善意给了很多人,他也记住自己生命里的每个人,而苏难只认识吴邪这么一个好人,他们拥有的始终是不对等的。


我不擅长写HE的文章,因为我觉得人生苦涩如歌。


另:

苏难用大碗喝茶其实是在怀念和吴邪一起喝酥油茶,用的就是这种碗。


梁湾和苏难说到女性在现代社会仍然非常弱势这个对话的设置,是受最近唐山打人事件的影响。虽然在原先沙海的故事中她们本来可以毫无交集,但我觉得让她们相遇是很有意思的,她们都活出了自己的样子,也都很勇敢。包括尹南风,虽然跟梁湾是情敌但也照顾她,女人就是要多向着女人嘛。


吴二白一直很反对苏难住在吴山居里,但说不过吴邪,只好在见到苏难的时候发泄一下,顺便骂给旁边的假坎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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