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生三叠

写文剪辑修图|艺术管理专业|思考者|苏难语c

【梁山|黎湾】自私(一发完)


OOC可能有|

看了很多梁山和黎湾文,决定写写自己心里的后续|

对盗墓世界的了解很零碎,可能会出现事实错误,多包涵|

八千字左右|

 

梁湾觉得自己很幸福,有张日山陪伴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在沙漠里的那些冒险经历,那些随时可能丧命的可怕场景,都被她抛到脑后去。她迫切地一头扎进工作里,明晃晃的手术灯、白大褂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属于她的办公室、小毛憨厚的笑容,都让她感到熟悉和安心。


特别是每晚6点下班,看到路边黑车上靠着的张日山,曾为军人的他总是习惯性的观察周遭的环境,眉毛轻轻拧起来,好像有解不开的愁绪,但梁湾知道,他并没有不开心,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笑的次数变多了,他总是穿着黑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也总引得过路女性驻足侧目。


但梁湾就是感觉到安全感,她不是个容易吃醋的女人,特别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考验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一切妖魔鬼怪见到他都通通退散,那么饱经风霜令人尊敬的副官,现在是她的爱人。


这一百年来她也是他的唯一一个。

 

她这么想着,低头甜甜一笑,顺京秋天的风有点凉,撩拨起她额前的碎卷发。他好像料到她走来了,视线离开了医院门口的人来人往,只专注地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左手拉着跨在肩上的小香包向他小跑而来,他直起身来上前几步,很快就抱到她了,弯腰埋在她的颈窝里,有他买给她的檀香水混着玫瑰的味道。小小一只,端在手里也没什么分量。


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抱了一会,梁湾感到张日山摸摸她的头,稍微离开她,又捏捏她的脸温和地问:“今晚想吃什么?”

 

梁湾偏头抿着嘴想了一会,突然俏皮地把冷冰冰的双手伸向张日山的脸,捏住朝两边抻开,然后踮起脚很快地吻了他一下,说:“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今天是周五了你可得陪我,不许回新月饭店。”接着脸鼓包起来,一副你不答应就闹给你看的样子。


张日山抚上那双掐他脸的小手,也不恼,轻轻一摘就握在手里,牵着梁湾到副座的位置,给她打开门,“好,就做糖醋排骨”。他的手挡在门框之下,怕梁湾撞到头。


其实她的小个子根本够不到门框,但张日山觉得,他有很多想要表达关心和爱意的方式,想这样默默放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陪伴他的小姑娘。


他正准备上车时,手机铃响了,盯着屏幕眉头一皱,梁湾很理解也很习惯地说:“你先接吧,我给同事回个消息。”张日山略带歉意地看她一眼,直到梁湾娇嗔道:“哎呀去吧,我是那么小气的女人吗?”才缓缓走到车尾接起电话。


 

张日山的车隔音很好,梁湾什么都听不清楚,她百无聊赖地滑滑手机,她知道,深爱一个身负使命的男人,就要做好自己并不是他生命中全部的准备,但梁湾也知道,如果张日山只是一个耽溺于情爱和小日子的男人,恐怕也不会入她的眼。


只不过,在每个意识到张日山可能又要再次进入九门、汪家的纷争,或去那些藏着怪物的凶墓的瞬间,梁湾总会感到后怕,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后背升起凉意,双臂和头皮有一种细微的酥麻感,她不想再像童年一样,孤零零的孤儿。


张日山偶尔出差的日子里,她会把家里所有的灯都灭了,让黑暗彻底包裹自己,这样只要大厅的灯一开,她就知道他回来了,可以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客厅里抱他。


她会想起在沙漠帐篷里睡觉的日子,沙漠的黑夜是真正的黑夜,是那些饱受城市光污染的人们所没有见过的纯净的黑夜,她隐约记得,赶夜路时抬头看到的那一片星河,所谓的浪漫不过如此,却也在时时忧心丧命的恐惧中,将注意力放回此时前进的路线中,骆驼脚掌踩在沙面上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夹杂着幽幽的风声。


那三个少年总担心她走丢,把她放在队伍的中间,好时时照看着。她盯着前方黎簇的背影,因为感到他长大了而欣慰。


 


对了?黎簇呢?梁湾这才意识到几个月来以来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原因。


自从沙漠一别,她就再也没听到那个孩子的消息了,苏万乖乖的回家备考,杨好跟着霍道夫走南闯北,唯独黎簇,没有任何消息。


梁湾猛地掀开被子去拿床头的手机。凌晨两点四十六分,已经失眠那么久了。梁湾解锁手机,屏幕的光有些刺眼,她打开微信的页面,才恍惚想起,她有王盟的微信,甚至有尹南风的微信,但就是没有吴邪和黎簇的微信。这么晚了,他们都在哪里呢?都平安吗?


梁湾长叹一声,将手机扔回被窝里,瘫倒在枕头上,她手臂横在额头上,忽然想到了在沙漠里半晕厥状态下,有人拿毛巾浸了海子里的水,放在额头上给她降温,动作很温柔。



黎簇,黎簇,你到底在哪儿?


 

梁湾感到自责和伤心,一滴泪从她眼睛里滑出来落在枕头上洇出水渍。


莫名其妙遭遇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怨气的,吴邪像个恶霸似的,捆着她和黎簇,让他们吃臭豆腐的场景,好像就在昨天。


她想起张日山明知她弱女子一个,还要她去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就气不打一处来,有一次她正坐在沙发上吃薯片,把薯片一放,将脚上的拖鞋一蹬甩飞出去,大喊:


“张日山你给我捡。”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停了,张日山拉开厨房的门,有些奇怪地放下手里的锅铲,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吗?”,也不拾起地上的拖鞋,反而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双棉袜,给她一只只套起来,念叨着:“这么大个人了,脚冷要穿暖一些。”


梁湾看到男人围着她的花围裙,头发没有上胶,顺服地散落下来,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突然想笑,但心里还气着,扭头不看他,答非所问地说:“如果当时我死在沙漠里了,或者被古潼京里的蛇柏抓走了怎么办。”


张日山愣了一瞬,看到她眼角的晶莹,心兀自痛起来,他不敢想,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梁湾的加入是必要的吗?就算他说过,从她留下那两张写着逆行性遗忘症的病例之后,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但真的是如此吗?他也许是有些自私地将古潼京当成一场试炼,看看这个有决心的小女人,到底有没有资格走近他的世界,没想到试炼的结果是他认识到,他没有失去她的勇气。他伸手揽着梁湾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


“我爱你。”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打开了梁湾眼泪的闸口,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抽抽嗒嗒:“张日山……你个,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不知道老娘有多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




那一瞬间张日山想到了那个叫黎簇的小孩子,他和梁湾在沙漠里的事情,通过苏万告诉黑瞎子,黑瞎子告诉他的方式了解了一些,他真的应该感谢他,一次次救下梁湾。就连本应该让他吃醋的那个拥抱,也都变得不该计较。


黎簇的心思他多少了解一些,他对梁湾的感情实在算不上清白,但如果没有他……他闭上双眼不敢细想,抱紧了还在掉珍珠的梁湾,直到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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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张日山上次给她下厨,已经过去四天十二小时了,躺在床上的梁湾思绪跳跃着,一会是张日山,一会又担心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黎簇。


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在沙漠里背起她,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她为了一个男人还有自己的身世跑进沙漠里,却差点忘了没有黎簇,她根本无法获得现在的幸福。而她居然就这样自私地将他遗失在记忆的尘海里。


她又想到了那段日子里见到的那帮人,对他们居然有一种怪异的怀念,觉得无论他们的世界离她有多远,她也算经过了、看过了,他们都记得她,她也记得他们,就好像是……难舍难分的感觉。


 

她在想,会不会哪一天,他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响她家的门铃,把卡在骷髅里的手亮给她看,说:“你是医生你发过誓的。”然后登堂入室等待她的解救。

 

要完,又想起黎簇了。

 

她盯着天花板,泪痕干在脸上涩涩的,渐渐感到了困意。他在吴山居跪在地上接住从树上掉下的自己时,膝盖疼不疼?这是她醒着思考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睡梦中翻了一次身,身后躺了个人,她猛地睁眼。


张日山。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天还没亮透,她借着微弱的晨光看见他疲惫的睡颜,以及搭在她腰上的,缠着绷带的手。她心疼地凑进,小心离他更近一些,生怕自己的动静会吵醒他。


但她实在是很想他了,觉得他像一块易碎的玻璃,这些年来也都是这样一个人熬过来的吗,一个人守着黑夜,守着佛爷给他的使命。


她突然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比她这个孤儿更孤独的人。她听他说过佛爷和尹新月的爱情,听他提到过唱曲极好的二月红和早逝的妻子,还有幽默风趣的齐八爷。他在不变的容颜里送走了太多人,总有一天也会看着她变老,然后离开。


梁湾鼻子酸酸地,用食指勾勒她爱人鼻梁的轮廓,一直滑到嘴唇,她知道他笑起来会有一双可爱的小兔牙,一点也没有九门张会长的威严模样,这些表情,现在只有她能看见。


她想,倘若没有这张脸,她还会爱张日山吗?倘若他真的是个伛偻着背的百岁老人的样子,她一定会尖叫一声跳开吧。她也对自己迷恋男色的属性感到些许无奈,但那又如何呢,张日山就是张日山,他就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不老的帅哥,我梁湾一定会,一定会努力给你幸福的。

 

想到这,梁湾小声的说:“我爱你,张日山。”

 

然后又凑近一些,轻轻挨着他的胸膛,安心的睡去。

 

听到梁湾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张会长睁开眼来,半晌,暮色里他的声音很沉静:“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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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任务里,张日山意外知道了黎簇的去向,听吴邪说他全身上下没几块是好的,在吴山居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却变得沉默寡言,不太与人交流。


苏万和杨好去看过他两次,站在门口看着性情大变的鸭梨,背对着他们也不转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褪了色的桃花红绳。他们不知道这条绳子是哪里来的,面面相觑谁也没喊出一句“兄弟”,好像从前只要见到对方就能勾肩搭背、撒泼玩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杨好摇了摇头,拍拍苏万的肩膀,迈步离开,自从奶奶离世,杨好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又跟着霍道夫,身上的戾气更重了一些。只不过当苏万看向他的双眼时,就明白他内心深处仍旧是那个仗义直率的好大哥。


苏万神经大条,虽然也会怀念从前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光,却也没觉得现在就怎么不好了,自己师从黑瞎子,威风又厉害,不再是那个望远镜买很小,绳子30米,却带了萨克斯风的憨憨哆啦A梦。


最起码,鸭梨、好哥都活着,哥仨想见还能见。只有沈琼,啊不,汪小媛,不在了,那个虽然混合着欺骗与假象接近他们的明媚女孩,也曾经是他青春里真心喜欢的人,真的就这样消失了。也许鸭梨也是因为她而伤心吧,那条桃花红绳,究竟是谁送的呢?苏万挠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扭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听雨的黑瞎子。


吴山居树木葱郁,下雨时雾气缭绕,黑瞎子站在一片墨绿树丛的前面,在阴云密布的微弱光线下几乎隐身其中。他没有在看苏万,但苏万感觉师傅应该是有事找他,或者找鸭梨。

 



他转头看了看房里的鸭梨,还是坐着一动也不动,只是那条桃花红绳被他戴回了手上,好像是那段在汪家饱受折磨的日子里,唯一陪伴着他的物什,那条红绳是他活下去的勇气,却也捆绑着他,等待那个解铃人。


汪岑曾经检查过那条绳子,当时不敌汪灿的黎簇在竞技场上被死死地压制在身下,手被汪灿踩住,这条红绳从黑灰色的汪家制服里露出来,尤为显眼。


汪岑让汪灿松手,等黎簇挣扎着站起来,抹抹脸上的鼻血。他伸出手来,手指向里招了招,示意黎簇把红绳脱下来。


黎簇照办了,在汪家的这段日子让他明白,不是什么非要争辩的事情就顺着做,省去一顿打,留下这条小命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何况这只是条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红绳,不会有被没收的理由。


但他想错了,汪岑很明白怎样才能拿捏住一个人的把柄,他看见黎簇因为他差点用打火机烧掉红绳之后发狂的模样,心里感到有趣。他吩咐将黎簇押下去,觉得那条红绳里一定有什么机密。但他也猜错了,这就是一条普通的绳子,甚至连上面的黄铜都混了点别的比例的金属,好让它的成本更低一些。


他不明白黎簇为什么那么宝贝它,他不懂人的感情,他只知道,汪家的目标就是他的一切,所有挡在家族野心面前的东西,都该杀,包括汪小媛。她曾经被他当作妹妹那样养大,只可惜保护的太好了,对外界的人心险恶一点不知,就这样着了黎簇那小子的道,居然妄想和他一起逃跑。这条红绳也被汪灿嫌弃地扔回给了关在禁闭室的黎簇。“绳子没问题,你可以出来了。”

 

山中的日子可真漫长啊。梨簇看着雨点稀稀落落地点在窗外的竹叶上,也会想起那些该死的高考题目,想到那些文邹邹的古诗词,好多文人墨客到了山里,总能触景伤情沉吟几句。


他随即想到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坐在教室里死活背不下来的内容,在绝望淹没自己的时候却能记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救他,而他就是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他可以的,灭掉汪家,结束这个噩梦,再也,再也,不会再见到这些人和事,什么古潼京,都他妈见鬼去。




就好像崩得太紧的一根弦,啪一声断掉。劫后余生的黎簇感受到了巨大的空虚感,他再一次觉得自己不被需要,除了一身病痛和这条红绳,他什么也没有了。


吴邪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需要什么跟白蛇说。他只是笑笑,当着吴邪的面把门合上。没有人体会过他在汪家时的孤独和悲哀。他看着红绳,想起了那个七彩祥云的故事。


湾姐她,现在应该是过得很好,从知道她和张日山从古潼京里一起出来,他就明白,他们的世界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可他不甘心,他救了她的命,而她自己幸福了就抛下他,也太自私了。


他低头想扯掉那条红绳,却没在使劲,苦笑一声松了手,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哪一刻想过他,哪怕是一秒钟。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幼时他在家里没少受父亲打,父亲也打母亲,四五岁的小黎簇,看到妈妈被打得哇哇大叫,却没有能力保护她。


离婚好啊,一了百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个糟糕的家,而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妈妈,我祝你幸福。”这是黎簇目送妈妈离开时说的一句话,嘴角居然有浅浅的笑意,他在最需要父母保护的年纪里,学会了如何不要自私地索取爱,妈妈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这样想。


那个女人用手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弯下腰来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脸颊,想起了自己怀着他的时候曾经无比期待他的出生,他如她所愿那样,健康的长大了,但一个家的幸福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决定的,她终是无法永久庇护黎簇于羽翼之下,只能自私地选择离开。


从那以后,黎簇心里对女人有一种排斥和自卑的感觉。虽然年轻气盛,也和苏万杨好一样,看到美女的照片会心潮澎湃,但他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这些女人都会离开,因为他没有能力留住她们。


而梁湾是不一样的,她不是花季少女,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三十出头了还要声称自己二十六,在沙漠里也不忘记敷面膜,别人说她长鱼尾纹了就会急得直跳脚,为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很傻,也很可爱。


“值得吗?”他问过。


“你不懂,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梁湾是这么回答的。


也对,在他心里,湾姐年纪轻轻就是救死扶伤的主治医生,如果能觅得如意郎君,此生就是完美,但他绝对要把好关,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过是噩梦的开始而已,就像他的父亲。

 



他在沙漠里看见她后背的凤凰纹身,心里凉了半截,他跟吴邪来过一次沙漠,见识到了人为达目的可以藏的有多深。


要把她丢在这里吗?


他看着不省人事的梁湾,知道自己做不到,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从她一次次握住他的手,给他上药开始,她就在心里扎了根。


也许这是一种鬼使神差的感情。医生救治病人,天经地义,她对他的关心,也许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条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折了。但她冲进病房冲喊他:“死孩子,你没死你没事,好歹跟我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他忽然觉得,原来真的还有人关心着他,他贪恋这一点温暖,不辨真假,不辨原因。

 



偶尔他也因为梁湾的幸福而感到幸福。感叹她的运气真的好,哪怕张日山曾经是个大猪蹄子,但一旦认定她了,便是加倍的对她好。她的人生他是不必操心了,是不是这就是结局了呢?

 

「故事总在出乎意料时开始,又在出乎意料中结束。」黎簇的心绞在一起。

 

 

“梁医生想见你,现在跟吴奶奶在一起。”


 

身后黑瞎子的声音传来,把黎簇吓得一惊,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嘴上骂骂咧咧道:“要死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黑瞎子嘿嘿一笑,“你也就听到梁医生的时候有点像以前的样子。”


他转身准备走出房门,看到桌上那碗长骨头的药,凉了,黎簇没喝。床上的人没有说话,不回答是见还是不见,黑瞎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她自己来的,张日山没在。”


黑瞎子一只脚踏出门槛,屋外雨停了,屋檐在漏水,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气。“药……喝了吧,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不要就这样废了。”说罢离开,他来的时候没有声响,走的时候也没有,或者是黎簇没在听。他的脑子里只知道梁湾要见他。他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在吴山居里。


她是以梁湾的身份来的,还是以张夫人的身份来的?


那一点点少年的心动,变得好像一个笑话,他背过她,抱过她,像照顾恋人那样轻柔将她放在背囊上,替她擦脸,那是极端环境下的,不带一点点情欲味道的拥有。


而这仅剩的一点点,也将永远的失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他知道她既然来了,是一定要见到他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女人。


 

果然,长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踢踢踏踏打在他的心上,脚步很轻,但他听见了。

 

“黎……簇?”

 

背后是她略带犹疑的呼唤,带了点颤抖压抑着情绪。黎簇回头呵呵一笑,就像以前一样:“湾姐你来啦。”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个盖世小英雄,稳稳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却好像胜券在握那般自信,而她也相信着,他会带着大家平安无虞的到达目的地,再平安无虞的回家。


她没有想到他们的分开是如此的猝不及防,杨好为了引开毒蛇也跟她分道扬镳,她一个人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只想着那几个小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她是医生,她能帮他们。


当听到黑瞎子说黎簇就在爆炸中心时,她第一次如此希望生命奇迹的发生。尽管在医院里,她见过那么多的人情冷暖、离别和死亡,电视剧里的奇迹,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一次也没出现过。


再到后来古潼京里见到寻她的张日山,互相确认心意,到回到生活的正轨。也许是她兴奋到忘记了,或者忙碌到忘记了,在沙漠里还有一个人曾经牵过她的手。

 


而那个人现在只能靠轮椅行动,三根手指头也没有了。梁湾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号啕大哭起来,头埋在他的膝盖上,很快他感觉到了布料的湿意。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到现在才来看你……”


黎簇慌了,笨拙地用仅有的手指揩她的眼泪。梁湾在他面前总是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他从未见她哭得如此心碎。


这些月来他所有的委屈自伤,都在看到她眼泪的时候,偶然察觉是孩子气作祟。那个世上为数不多担心着他的人,现在依旧担心着他,他到底在赌气什么呢。


 

“湾姐,湾姐你看。”


黎簇想到了哄她的方法,把衣袖挽起来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双眼亮晶晶的。


“你别看我腿现在不好使,你看我之前在汪家训练出来的肌肉。”梁湾这才抬起头来瞅他一眼,两只眼睛红肿得像小兔子一样。


黎簇得寸进尺:“你看我还有腹肌。”说罢作势要去撩上衣。


“诶,你个小屁孩。”梁湾压住他的手,一脸无奈地看他,又好像自顾自在说:“我现在有日山了,不能看其他男色。”


听到她说起张日山,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疼,黎簇看见她脸上实打实的幸福的神色,也许需要他跨越15年的光阴,才有能力给她这样的幸福。他瞧见了自己的自不量力,却也因为见过山川大海而喜不自胜。


 

“我爱过你,梁湾,真的。”


 

他在心里默默说,而梁湾看懂了,少年的眼神从不掩饰,她自始至终都明白。她没有松开压着少年的手,正覆在那条桃花红绳上,张嘴做了口型:“谢谢。”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最纯粹、最热烈地喜欢过我,我们跨域不了时间的长河,我们不是彼此的天生一对。

但是,我们因为一片沙漠而彼此命运相连,不仅仅是你和我,我和张日山,还有吴邪、苏万、杨好、黑瞎子、罗雀、坎肩等等的所有人,我们都在那片沙海里,永远走不出去了。

前路还有多少危险我不知道,汪家是否会卷土重来我不清楚,我知道的是,谁也无法抹去我们曾经并肩的事实,抹不去那阵火烧风里,你挣扎犹豫却最终没有丢下我,抹不去你忍着被仙女虾叮咬的疼痛托我过河,那冷焰火绚烂如天上银河。

你不是我的意中人,但你踏着七彩祥云来了。】

 




我们是彼此永远的,家人,从此谁也不孤单了。



 

“好好养伤,好好高考,随时来找湾姐玩。”

 

“好,一言为定。”

 


——————————

张日山靠在木头廊柱上,听到楼上梁湾大哭又平静下来的声音,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黑瞎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调侃道:“这么放心?那小子很喜欢梁医生呢。”

 

张日山轻笑一声,他知道梁湾的心,也知道自己的心。

“只要是她愿意的,我都随她。”

 

屋檐上最后落下了一滴水,没入土里,山间似有鸟鸣,若隐若现。“出太阳了。”吴奶奶拄着拐杖走到他俩身边。

 

吴山居里很安静,继续着不知道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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